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鳳寧租好房子後, 沒有馬上回去,而是先把必須的物品都歸置齊整。

首先要有足夠的床,他們人多, 房東雖然在每間屋子裏都放了一張床, 但還是不夠,房東又把他們夏天納涼的竹床給搬了過來, 這樣三個男生的床是夠了。

但還有五個女生, 鳳寧還打算把大姑也叫來幫忙做飯,那就是六個人,還得要一張雙人床。鳳寧跑了一趟家具市場,最後在折疊床和上下鋪雙人床之間選擇了上下鋪,花了46塊錢。

房東借了她一個舊煤爐,解決了生火的問題, 還借了一口可以燒水的鍋子給她,鳳寧自己又去買口煮飯鍋和炒菜鍋,鍋碗瓢盆加起來,又花了幾十塊。

就算這樣,租房子也比住旅館便宜。

準備妥當之後, 鳳寧這才回去。

回到南安後, 鳳寧讓大家收拾行李, 準備出發,她則回了一趟家,一是為了搬運篾條,二是為了叫大姑去幫忙。

鳳金玉聽說她要請自己去煮飯, 非常心動。

然而唐長根完全不同意:“家裏的地不要種了?豬不要餵了?你們都走了, 我也不會管。”

鳳金玉一聽就猶豫了,鳳寧趕緊說:“大姑, 你要是願意,就跟著我一起去吧,從蓉城回來,也可以在南安幫我們做飯。家裏的地他願意種就種,不種就給別人種,不要覺得可惜。你如今已經沒有了負擔,可以養活自己,也能攢錢以後養老,瑩瑩和想想以後肯定不會不管你的。”

鳳金玉猶豫再三:“我跟你去。”

唐長根看她收拾東西,上去就摔她的東西:“你敢走,走了就再也別回來了!”

鳳寧說:“你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,我大姑是去掙錢,她不能在家伺候你,給你當出氣筒,你心裏不舒坦是不是?”

唐長根扭頭瞪著鳳寧,眼珠子都要鼓出眼眶了:“就是你!你這個禍害,搞得我家破人亡!”

鳳寧氣不打一處出:“你是不是有毛病啊?什麽家破人亡,你咒誰呢?咒你自己死嗎?你要是對我大姑好一點,我會叫我大姑出去?我大姑會願意走?我怕她留在家裏,早晚要被你氣出病來。大姑,他不讓收東西就算了,我們走,缺什麽我買給你。”說完拖著大姑就走。

“寧寧等一下,我換雙鞋。”鳳金玉抽出自己的手,去換上了她唯一一雙半新的解放鞋,又從竹竿上收了一身換洗衣裳,對唐長根說:“我出去掙錢,你顧著點家,忙完了我就回來了。”

唐長根一腳便踢翻了竹椅:“滾,最好永遠都別回來!”

鳳寧騎著車,帶著大姑離開。一路上鳳金玉還在念叨唐長根會不會照顧好家裏的豬和雞鴨。

鳳寧安慰他:“大姑你別擔心,男人什麽都不會,其實是被女人慣出來的。我媽還在的時候,我爸就只幹地裏的活,我媽忙裏又忙外,還要照顧老人和孩子。我媽走了後,你看我爸什麽不會?他一個人能養好兩頭豬,一口魚塘,還能種三畝多地。還能照顧我弟弟上學。”

鳳金玉聽鳳寧這麽說,嘆氣:“是啊,你爸爸現在都那麽能幹了。”

鳳寧冷哼了一聲,恨恨地說:“這是他自找的。但凡他當時能為我媽出個頭,頂撞我奶奶,我媽也不至於想不開自殺。他現在倒是後悔了,也知道反抗我奶奶了,可我媽再也回不來了。”

鳳金玉不敢接話,她是了解自己弟弟的,更了解她那個無法無天的媽,說實話,就算她出嫁二十多年了,依舊害怕母親的淫威。

鳳寧回到家,正好趕上有篾匠來家裏送篾條,篾條是論把算的,一把一百根三米長的篾條,五塊錢。

鳳寧抽樣檢查了一下篾條的質量和數量,沒問題後當面結了賬,對方收了錢,高高興興地走了。

鳳寧做一盞竹燈籠,光篾條的成本差不多就要兩角,加上宣紙、顏料、流蘇以及電線和燈泡等,物料成本就要一塊出頭,毛利潤也就只有一半,還得租房吃飯發工資,實在是不掙錢。

但鳳寧願意接單,因為這不僅可以給工人們找事做,也能給村裏的篾匠帶來一些收入。

篾條被破得細細薄薄的,像紙張一樣柔軟輕盈。鳳寧將它們團成圈,用編織袋裝起來,然後馱到南安去。

鳳寧算過,所有的燈籠都紮好,大約需要8000根篾條,重量約莫在800斤,這還是不計算損耗的情況,要是算上損耗,估計得900斤左右。

鳳寧也沒法一次性都帶去,因為她還沒收購到足夠的篾條,只能一邊做,一邊回來搬運。

這次過去,鳳寧就要帶上一百多斤篾條,加上他們要帶的被褥行李,東西還挺多的。鳳寧為他們的行李還多買了兩個人的票,否則不讓上車。

到了蓉城之後,鳳寧又叫了兩輛腳踏三輪車,把人和貨都拉到了她租的房子裏。

當天他們收拾好東西,又熟悉了一下周圍的環境,第二天就正式開始工作了。

鳳寧把大姑交給了房東老太太,讓她帶大姑去菜市場,買柴米油鹽醬醋等一應物品。自己則借了房東的板車,把一百多斤的篾條拉到了慈恩寺的偏殿裏,留下幾人在慈恩寺裏編織燈籠骨架,鳳寧和表哥謝俊偉則去逛街買材料。

去年他們已經在蓉城買過燈籠材料,雖然兩次的材料不盡相同,但也算是熟悉了市場,這次再去買,就是輕車熟路了。

他們花了一天時間,買回了宣紙、毛筆、顏料、漿糊和膠水,流蘇因為所需量大,需要跟商家訂購,電線和燈泡也要預訂。

好在這些都不著急。小燈籠和大花燈的區別就是,大花燈需要在紮骨架的時候走線安裝燈泡,然後才能裱糊燈罩,小燈籠則是將燈泡從頂端的口放進去即可,什麽時候放都行。

材料采購回來之後,鳳寧也專心做起燈籠來。燈籠樣品做好之後,鳳寧提著燈籠去找袁總,讓他定奪。

袁總端詳著鳳寧手裏的燈籠:“我以為白色的燈籠會不好看,沒想到這還做得挺雅致的。”

白色的燈籠對現在的國人來說有些忌諱,事實上,古代照明的燈籠都是白色,因為白色才好透光,紅色的雖然喜慶,但光線有些刺目。

鳳寧選擇了宣紙做燈罩,當然要考慮到這個問題,所以在燈籠的四周都繪上了畫,梅蘭竹菊松蓮等。並且盡可能繪上彩色,比如紅色的梅花、綠色的蘭花、竹子和松樹、黃色的菊花、粉色的蓮花等等。使燈罩色彩豐富一些、滿一些,這樣就避開了白燈籠的忌諱。

鳳寧說:“那我們就按照這個風格來做了?”

“可以!”袁總說,“不過文林坊和慈恩寺的燈籠完全做一樣的嗎?”

鳳寧說:“袁總想要區分開來?那就換兩種不同樣式的燈籠吧,一個地方做長圓的,瘦長一點,還有一個就用短圓的,矮胖一點的。”

“可以!”遠總滿口答應。

鳳金玉也在努力適應新生活,她現在覺得自己可閑了,每天就買買菜,做做飯,打掃一下衛生,不用下地,不用養雞餵豬,最關鍵的是,不用伺候臭脾氣的老男人。

她每天做好飯菜,一群年輕人吃了會讚不絕口,說她的飯菜做得好吃。

剛開始她還記掛家裏的一切,放不下家裏和地裏的活,漸漸地,在眾人的誇讚中找到了自信和存在感,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,不再總想著家裏了。

她剛開始還說:“你們的衣服都給我吧,我幫你們洗。”

鳳寧笑著說:“大姑,這可不是你的工作範圍。你的工作就是給我們做好飯菜。我們這麽大的人了,誰還不會洗衣服?”

鳳金玉說:“他們幾個男孩子也要自己洗衣服?”

鳳寧“哈”一聲:“他們不洗衣服誰給他洗?誰說男的就不能洗衣服了?憑什麽男人能幹的活,我們女人都能幹,男人不能幹的女人也能幹。憑什麽男人就不能洗衣做飯?就算結了婚生了孩子,男人也照樣要做飯洗衣帶孩子,現在的女人都上班幹活掙錢,可不是家庭主婦了。你們老一輩就是把男人慣得太厲害了!以至於他們吃現成的還挑三揀四,對你們呼來喝去。”

謝俊偉說:“男人不能幹的女人也能幹的是什麽活?”

“生孩子!”鳳寧不客氣地瞪他一眼。

謝俊偉嘿嘿笑起來:“這個還真不會。”

鳳寧說:“大姑你看,以前俊偉在家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,現在被我鍛煉得什麽都能幹了。”

謝俊偉說:“是的,大姨,洗衣服的事情你別管,我們自己能搞定。”

鳳金玉說:“那我早上做了飯之後,離做午飯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事幹,我要不去幫你們做燈籠吧。”

這個鳳寧倒沒反對:“大姑你想來做燈籠可以的。以後你就過來唄,快到飯點的時候就回來做飯。”

“行!”鳳金玉高興地答應了,她在這裏人生地不熟,沒什麽朋友,每天只做做飯、打掃一下衛生,時間有很多盈餘,不知道該怎麽打發。

唐瑩和唐想非常感激鳳寧能把母親接出來,不用再受父親無故的謾罵和毆打,母親跟他們在一起,心情明顯要好不少,要知道在家時,很難看到她這麽笑。

從這天起,鳳金玉就跟著鳳寧他們一起去做燈籠,她編燈籠骨架的手藝並不比大家差。

在蓉城待了一個星期左右,鳳寧又回了南安,她是回去取篾條的。回到南安後,她先去了師父家,師娘見到她:“鳳寧你回來了?那邊怎麽樣,還順利嗎?”

鳳寧點頭:“還行,挺順利的。師娘,有我的信嗎?”

“有。還挺厚的一封,你回來正好給你。”師娘把一封拿給鳳寧。

“謝謝師娘。”信是盛世安寄的,果然很厚,還有點硬,鳳寧估摸著是照片,她沒看,把信放進了包裏。

當天下午,鳳寧就回家去了,她此行的目的是搬篾條。

家裏又收了不少篾條,加起來約莫有二百多斤。

鳳金寶問鳳寧:“夠了嗎?寧寧,還收不收?”

“收啊,差不多要800把呢。現在才400不到,還要四五百把。”鳳寧說,“等這批篾片收夠了,你就讓他們先停一下,等我回來換寬一些的,就跟你以前給我破的那種。”

“我給你做的還不夠你用嗎?還要花錢買?”鳳金寶每天都在收篾片,錢流水似的灑出去,他有些心疼,篾片的成本都要三四百塊。

“爸,我現在手頭有七個人了,需要很多篾片,你一個人破的不夠我們用的。不過寬一些的價格可以便宜些。到時候再說吧。”鳳寧知道父親想替自己節省成本,可這些東西是省不了的。

鳳寧盤算著要怎麽才能把這些篾條帶到南安去,是一趟趟來回搬,還是等收夠了叫一輛車拉過去?

她自己從南安到蓉城來回跑一趟,車費需要十塊錢,起碼需要五六趟才能拉完。一次帶一百多斤的貨物,就別提有多累了。如果叫一輛車拉過去,可能需要七八十塊錢,但的確要省很多事。

於是鳳寧對父親說:“我這次先帶一百斤過去。你跟大家催一催,讓他們盡快把篾條都送過來,我十天後回來,要一次性都拉完。不然一趟趟跑太辛苦了,也很耽誤時間。”

鳳金寶說:“行,你急著要,我也幫你破一點。”

“謝謝爸爸!”

晚上鳳寧打開盛世安的信,信裏寄的果然是照片,有兩張是去年蓉城燈會開幕時拍的,有兩人的合照,還有鳳寧的單人照。

合照那張是背光的,臉上的光線有點暗,但兩人都露著潔白的牙齒,兩人都笑得很開心,她的獨照是盛世安拍的,略有些拘謹,對著鏡頭比了個剪刀手,看起來有點傻,鳳寧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
另外還有一張是盛世安在武漢大學的櫻花樹下拍的照片,也是彩照。盛世安拍的是側臉,他仰著頭去看滿樹繁花,下頜線清晰,嘴唇則抿得很嚴肅,仿佛在思考什麽嚴肅的事。

鳳寧看信,信上果然寫到了他去看櫻花的事,是武大的老鄉邀去的,櫻花很美,但想到武大櫻花最初的來歷,他就喜歡不起來。

老鄉說他太過嚴肅,如今中日關系已經正常化,二戰時種的櫻花沒剩幾棵了,如今的多是中日建交後日本贈送的,是中日友好的象征。

“我是一名軍人,怎麽可能忘卻過去亡國滅族的仇恨,只沈湎當下的友好呢?櫻花正好提醒我莫忘國恥,激勵我輩要努力,阻止敵人的鐵蹄踏入我領土一分一毫。”

鳳寧看完信,胸中激蕩,也提筆給盛世安回了信,表示很讚同他的想法,銘記過去的歷史與仇恨,才能不再犯幼稚病,不對敵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。我輩努力使中國變得強大,才能讓我們的國土和人民不再重蹈被踐踏淩辱的命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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